【芥雏子x奥菲利亚】青鸟
※cp意味，AU编造，A组及相关从者有，神话要素有，背景混乱。
1
奥菲利亚·法姆索罗涅是一位美丽的尤利菲斯镇女孩，光辉停留在她灰如黎明天色的瞳孔中，被她的注视点亮的人便赞美她为宝石。她的长发没有经过复杂精巧的编织，却总能留住一片金色的流光，自来熟的旅者佩佩隆奇诺与包括她在内的所有人打成一片，形容她的头发时说，我看到了一只振翅的蝴蝶。
法姆索罗涅家感到非常骄傲，尤以她的母亲四处宣扬。奥菲利亚遵从家族的礼仪，常常跟在母亲的身边，被她推到人群面前以方便她从称赞声中享受得意。
奥菲利亚总是轻轻将双手搭在腰前，不言不语地垂下她姣好的面庞。人们便又纷纷跟着她的母亲说，看哪，她是多么的文静端庄！
她在人潮声中微微动了动嘴唇，没有被任何一个人听见。
佩佩隆奇诺与她喝下午茶，计时的沙漏被拨转，青蓝色的细沙难以数清地从细颈中落下，像是山巅的火焰慷慨无比，向下界分拨出一捧又一捧微弱的火种。沙池的玻璃是传说中最智慧的矮人莱金打造的，支撑的罗马柱则据说来自北方亚斯格特大地上的极光之钢。
“虽然很适合奥菲利亚你，可真不像是这里的东西。”佩佩向红茶里倒入牛奶，口无遮拦得十分含蓄：“也没有法姆索洛涅家的家徽呢？”
奥菲利亚珍重捧起沙漏的底座，极光钢的材质撞上冰原上难得一窥的日光，在空气里依序划开从红到紫的瓦尔哈拉七彩光弧。
“这是齐格鲁德留下的，”她欢喜地说，“齐格鲁德，那位英雄曾经救助过我们全城的人。”
齐格鲁德是一位亚斯格特的龙骑士，他是沃尔松格家族的复仇者，也是席吉王国的正统继承人。他向自己的养父莱金立下誓言，必将为养父的失去击败黄金的盘踞者法弗尼尔。而在此之前，莱金为他铸造举世无双的利剑，他为了配上这柄利剑而将自己磨炼。
途经尤利菲斯的城镇时，他尚且藉藉无名，但他通晓如何相马，总是能在所有马匹中挑出最具神通的，奥菲利亚的母亲便勉强同意这位流浪者在自己家中谋一个照顾马的职位，并且就睡在隔壁的草垛上。
奥菲利亚在家中见到他。母亲不需要她随行，她便前往最高的塔上独自学习，仆人们都恐惧地说那实在是太危险了，她却持之以恒地被吸引上去。她的视野广阔，一眼便看到了安抚骏马的齐格鲁德，不是依靠语言，而是依靠用草杆刻在地面上的奇怪文字——这令她感到好奇。
“如您所看见的，倘若您一定要得到答案的话，我会告知于您，”几天之后她不再压抑，齐格鲁德似乎也并不惊讶她的觉察，“这是如尼文。”
如尼文在尤利菲斯镇上只是一个遥远的传言，奥菲利亚在镇中收藏的珍贵图本中读到过，而齐格鲁德却活生生的近在眼前。
“我想要向您学习。”奥菲利亚尊称他。
他大概来历不凡。
起先奥菲利亚只是想想，一切相安无事了数月，没有被母亲发现，她的如尼文也进展飞速，忽然有那么一天，齐格鲁德神色严肃地向她的母亲示警：城镇附近休眠已久的苏尔特火山就要爆发了，希望居民们尽早撤离此地。
很少有人相信他。
但奥菲利亚对她的如尼文老师说：我的父亲曾经研究过那里，我愿意用父亲的名义向城中申明你所说的重要性。我……我们应当对你抱有感激。
佩佩隆奇诺打开他被做满标记的地图：“这么说现在的尤利菲斯镇果然是新搬的咯？”奥菲利亚不确定佩佩是不是在和自己说话——据佩佩说，他有一位轻易不出现的神秘旅伴，在这片大地上已经独自生活了三千年的时光，对所有的变迁都了如指掌。
不过这个结论不难得出。现在的尤利菲斯镇不再位于火山附近，而是距离海边不远。在码头的对面，有一座不知建于何时的古老星楼，因为晚间常常亮起灯火，人们便不常叫它星楼，渐渐只叫它为灯塔了。
“那虽然是灯火，却不是真正的火。”佩佩见多识广，他说得神神秘秘，但对奥菲利亚不卖关子：“星楼上住着月桂树的魔法师，”他坚持着旧日的叫法，“那是他的魔法。”
灯火也是金色的，升起在夜空的幽蓝里，一如众神升起星辰。齐格鲁德帮助城镇的搬迁与重建以来，奥菲利亚竟一次也没有见到过灯塔上存在的这个人。
“他一直在那么高的地方？做什么呢？”
“观星，或者在看海鸥飞来的远方？”佩佩开玩笑似的说，“反正是他想要看见的吧，奥菲利亚，你不是也很喜欢高的地方吗。”后半句就不是在询问了，她惕然惊慌地抬眼去看，佩佩只是耸耸肩。
“嘛，怎样都好。”
她渴望高处，因为母亲从不去那里，空气新鲜而自由。奥菲利亚从不曾把这个秘密告诉任何人，哪怕是她曾在高处望见的齐格鲁德，或是与她说说闲话度过轻松时间的佩佩。违背了淑女的教导，双亲的期望，他人的赞声，这使他对星楼上的那位魔法师羡慕不已，又为自己的念头感到羞愧的不好意思。
佩佩隆奇诺没有久留，他公开宣称他要去寻找古时的阿约提亚城，一个在尤利菲斯镇无人听闻的、只存在于佩佩家中代代相传秘密中的城市，临行前奥菲利亚为他和他看不见的旅伴赠予巴恩斯托克之树做成的箭枝。
“这也是齐格鲁德留下来的东西，”奥菲利亚为它献上祝福，“我想比起在我身边，沃尔松格王国的圣树之木，更希望能陪伴不会停下脚步的旅者们。”
佩佩接下了羽箭，怜惜地与她告别：“奥菲利亚，也许我不能说动这座城镇，但总有一天，你也试试迈出尤利菲斯，起码，去往海边。”
海边有一座灯塔，她想，灯塔上有一个远望风声的魔法师，那里应当没有了她的视线可以投向的位置。何况她的母亲与她讲睡前故事，海的对岸是太阳，妄想越过大海飞近太阳的人，都会被太阳一根一根地融化掉翅膀。
她的位置就在法姆索罗涅家中，就在这座搬迁却不会改变的尤利菲斯镇上。
从诞生以来，理当如此，一直如此。
佩佩的建议和齐格鲁德描述过的亚斯格特大地，被奥菲利亚珍而重之地锁进自己的盒子中，她的好奇心不足以成为毁灭的锁匙，绝不会莽撞地放出来。
她在回城的岔路收回根本没有迈开的脚步。
倘若她没有经过这一番犹豫，赤红的花朵是不会愕然地降落进她的怀中的。事情发生的不讲道理不打招呼没有征兆，不是太稀奇的花，却不是海边会有的花，奥菲利亚在图鉴上学习过，那是如同暮霞一般的花朵，花瓣的边缘染成血流后的黑，喜晴而厌水，热烈却像在流泪。
“你来错了地方。”
她撞见紫色的眼睛，那是一双很好看的眼睛，也是冷光逼人的兵器，幽深，冷锐，比人类的睿智，比精灵的阴沉，比人类优美，又比精灵使人战栗。声音响起，与其说是严厉的警戒，不如说是毫无意味的通告——对着她怀里被照顾得很好的花。
奥菲利亚几乎是下意识地作出判断：这看起来是一只半精灵，只有精灵血统的他们，才能听懂在人们看来没有意义的植物的话语。
换个角度来说，则是这只半精灵，丝毫没有见到了人的自觉。
花瓣簌簌努力地摇动，细长成丝的花蕊向怀抱的方向卷绕成圈，仿佛是在表达强烈的拒绝，奥菲利亚想，也许这是不喜欢这只半精灵的意思，可花草真的会拒绝能与他们交流的精灵，而选择人类吗？
这样的场合，本不该由一名人类来达成选择。奥菲利亚吸了吸气，闻见强烈的花香。
红花本不应该有这么浓烈的气味。
“虽然显得冒昧了，”奥菲利亚自己都没想到自己开口的速度：“这是我捡到的花，请问我能够将她带走照顾吗？”
“？”
半精灵仿佛第一次意识到面前还有一个人类，他的目光转向奥菲利亚，大约是在打量，人类的身形映入了他的瞳孔，但在这视线中，别说冒犯了，奥菲利亚什么也没有感受到。
“不重要，”幸运的是，半精灵比看起来好说话，“她选好了，与我无关。”
“什……”
奥菲利亚的话压在舌边，半精灵的离开像一阵被她惊动的风，轻巧地掠过日光。
无论如何，她获得了一朵花。
2
准确地说，奥菲利亚·法姆索罗涅，误以为自己获得了一朵花。
她将花朵安置在了望见过齐格鲁德的高塔上，非尤利菲斯镇上的东西，出现在了自己的房间中，到时无法向她的母亲解释。她须得在母亲以及母亲要见的所有人面前懂事且乖顺，不会擅自做出有违教养的疯狂举动。
她得为了法姆索洛涅家成为一名规范的淑女。
并且她一直都做得很好。
她在这时发觉自己有点思念佩佩隆奇诺，朋友是可以分享奇遇的，至今为止，她可以分享的朋友只有佩佩一个。
可佩佩与她说，漫长的旅途中，他常常迷路，却不想走回头路。
这中间有什么细致的分别，她没有想得太明白。
“你能了解吗？”她有时在高塔上温习齐格鲁德教授的如尼文，惊觉自己走神到了佩佩的旅途，便会叹气地向不能答话的红花询问。
精灵们能够听得懂花叶的摇动，花叶有自己的语言与情绪，她在心中自我安慰：我向她说话，也就是向自己的朋友说话了吧，这样不能算孤独，也当然不能算违背母亲的教诲。
这是两全其美的。她对她的花心怀感激，在高塔上偷偷翻阅的书目便又多了花艺与种植——她是很不必要看的，法姆索落涅家不需要她成为一名花匠。
听说亚斯格特的大地上当真有瓦尔哈拉现世了。
听说要抵达瓦尔哈拉必要穿过燃烧的火焰。
听说围绕着殿堂的火焰是不灭的苍蓝色。
听说那里的引导者可以幻化为身披羽毛的飞鸟。
听说齐格鲁德一路上的同伴正是来自于瓦尔哈拉。
听说通往东方的商路上出了事故。
听说沼泽里出现了被操纵的亡灵。
……
……
……
听说的来源是佩佩兴起时的寄信，奥菲利亚不知道他究竟是向着阿约提亚去了，还是向着亚斯格特去了，传回来的道听途说里时不时地能掀起一阵一阵的、从北方大陆上吹来的风，冷冽里有七彩的光晕。转念一想，佩佩大约也是不知道阿约提亚究竟在不在亚斯格特的方向的。
这倒随心得很佩佩。
奥菲利亚将这段兴起又念给花来听，她把花摆在高塔的窗前，丰沛的阳光洒落进来，图鉴上说这种花喜欢高处，喜欢晴朗，奥菲利亚心想，藏书的智慧还没有过时，花草们仍然以过去的姿态习惯着它们已经度过的、与将要度过的时间。
如此暖洋洋的空气里，光是一个人用来一目十行，那也未免太浪费。
“真是不好意思，”阳光把花瓣边缘凝固的血色轻轻灼出一层明亮，奥菲利亚的声音也轻柔，“我好像对你说了很多呢。”
可是也没有其他的人和花能听了。
花没有应答，起码以人类的语言来说，没有听到。奥菲利亚看到它整朵都舒展开来，恍惚有了些踩着风声的鼓点跳舞的意思。明快秀丽，荒唐不堪。
“你开得这样好，”她有时会想，“可没有人看见，你会孤单吗？”
究竟，她想要继续和花说话，又或者是想要把花移栽到镇中教会前的花池上呢？她的心中概念模糊，不知道在问谁，便轻轻将脸庞靠了过去，在花香中闭上了双眼。
侥幸的平静终止于母亲再一次要求她随行——没有发生太激烈的行为，比如当着奥菲利亚的面把花直接扔下了高塔之类的。一切都很平常，奥菲利亚恭顺地跟随母亲去拜访难得回乡的藏书馆长，听说他德高望重，老而不衰，几十年中也未必见得到，是整座城镇的指向标。
那应该已经不止是普通的人类了，这片大地上从来也不缺人以外的物种。镇子里很容易在这一阵传起小声而聚众的八卦。
“如今你当看见，你的天赋。”馆长的语调是灰蒙蒙的颜色，就像他说话的内容，“你当奉献尤利菲斯，寻求庇护我等之神。”
他的话有魔力，奥菲利亚的右眼登时漆红一片。
法姆索罗涅寻求神明。奥菲利亚知道这点。
法姆索罗涅寻求的神明不是一般所说的神明，不如说是相反的东西……奥菲利亚大致上也知道这一点。
她正是为此被培养起来的，她正是应当守护家族与城镇的，她没有任何离开的理由，奥菲利亚深深知道这一点。
可是，可是。
奥菲利亚的视野在燃烧，眼中却没有万物尽焚的温度。馆长的声音与母亲欢欣鼓舞的骄傲赞声混在一起嗡嗡作响，她第一次地感到想逃。
“我说你，那副浑浑噩噩的表情还没有摆厌烦吗？”
是女声，没有听过的，清脆，而充满怒气。
真是个矛盾的组合……奥菲利亚疲惫地回到家中，几乎惊慌失措地踏上高塔时还在迟钝地那么想。木门陈旧而沉重，粗糙地与地面互相折磨，推开的一瞬间，她才惊觉有光声势浩大地涌了过来，能将自己整个淹没。
就好像其实是她误入了陌生的宁静。
被她闯入的世界中，窗边有一个女孩子，一个纯粹的，除了纯粹，找不到其他形容的女孩。她看起来比奥菲利亚稍大呢，还是稍小呢，这样的比较，在她面前似乎都没有意义。
纯粹的没有恶意，也纯粹的没有善意。她撑着双手坐在高而陡峭的窗台上，长发从身后荡出窗外，密密地织成了城镇里华贵的夫人们会用的披风一样盖在肩上的东西。她赤着脚腕，让人想起集市上最上等的羊脂，裸露的双足下是不熄的金红烈火，焰花飞溅，旋出盛开。
……那或许是一片光海，又或许是一片花海。
奥菲利亚被她吸引住，惊讶地看了一会儿，恍然觉出尤利菲斯镇上一股脑儿给予自己溢美之词的人们，实在是该来看看她的。
她与自己是如此不同。
——她不是人类。
“你……”奥菲利亚不算后知后觉地寻找着措辞，抬手遮住了冰冷的右眼，塔楼里空空荡荡，只有大朵大朵的花瓣肆意地朝向窗外，事情变得难以理解，却昭然若揭：“你是，怎么会……？”
——她是那朵香气浓烈到没有道理的红花。
“我是虞。”
女孩只是坐在那里，又好像一鼓作气地直冲奥菲利亚的右眼撞上来，而她的眼睛是深深的黑色，比羽毛笔所蘸的墨水还要更加漆黑。
“我没有耐心，”她扬声强调，却幼稚地和盘托出，“我本来就是精灵，不知道哪里流浪来的亡灵法师，设计将我锁在了花中，又设计让什么所谓的首领害了救助我的朋友——他也是个人类，你们人类真是无法理解，在奇怪的地方不知变通。”
奥菲利亚不知自己做了什么，才会已然被她归进了不知变通的行列中去，但她其实也不太想反驳，她心里由接受的教育而来、下意识想要反驳的那点意愿，也远没有虞骂的那么理所当然。
“那个该死的法师，”虞不加掩饰自己的滔天恨意，既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那位气运极坏的友人，“他如此喜欢血，下次我必要让他领教这份愤怒的颜色！”
“更可恶的是那只半精灵，居然在我好不容易逃出来之后，装作什么也没看见地说我来错了地方，这是他该说的吗！”虞怒气高张，头颅高抬，连谢意都带着压迫：“虽然我讨厌作伪的人类，你救了我一次，现在我恢复得差不多了，加上你的眼睛被人揭去了封印之类的东西，能看到人类看不到的东西，所以，你可以接受我的报答。”
我没有什么需要你为我做的。
——奥菲利亚翕动嘴唇，不为他人添麻烦的教养使她差点就要将这句话说出口，虞察觉到了她的犹豫，耐心告罄前踢动脚下的火焰花，有火星或是花粉，奥菲利亚想要分清，它们轻盈地飘落到她的眼睫上。
大约是心理作用，右眼中令她颤抖的冰冷有了回温的迹象。
“好的。”
于是她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向来历不明的精灵开了口，“我可以。”她语无伦次，却坚定地补充说。
精灵的声音动人心弦：“那么，我将满足你离开这里的愿望。”
罗网破除，锁链挣脱，精灵们不为它们所束缚，人类与精灵乘上同一场风，海潮的声音使她们共有一场飞翔的梦。
鬼使神差地，奥菲利亚走进精灵身边的花海——她的年纪还是少女，少女是很愿意将给予自己温暖的东西视为花的。
精灵将她拉出高塔，窗框的木头许久无人管理，有了摇摇欲坠的危险痕迹。
你瞧，精灵嗤笑着在风中对她说，把眼睛睁开，你想看到什么，你就看到什么，你和你们人，都在害怕什么呢？
*跳过也行的A组相关设定：佩佩的旅伴是马嘶，星楼的魔法师是基尔什塔利亚，能与虞美人花沟通的半精灵是戴比特，坑人的亡灵法师是贝利尔，老芥提到的朋友是兰陵王，东方商路上的那起事故（。）没有卡多克是因为没想好就当做以后会在路上遇见他好了
*阿约提亚，被认为是印度史诗罗摩衍那中古阿逾陀国的都城。
